2017年11月25日上午，第九届民间历史文献论坛在厦门大学举办。本次论坛由厦门大学民间历史文献研究中心主办，邀请到来自海峡两岸暨香港、澳门不同学科领域的五十余位学者共同参与讨论。开幕式之后，李孝悌、刘志伟、行龙、张乐天、王振忠和钱杭等教授先后进行了主题演讲。其中，复旦大学当代中国社会生活资料中心主任张乐天教授演讲的题目为“当代中国民间私密性资料的史料价值初探”。演讲介绍了复旦发展研究院当代中国社会生活资料中心近年来所搜集的当代中国民间私密性资料，提出了依据民间私密性资料从个体与家庭、社会秩序以及历史演化三个方面重新理解当代中国的构思，讨论了如何科学使用民间私密性资料的方法议题。

张乐天教授首先简要介绍了自己的研究经历。张教授长期关注人民公社研究，注重搜集民间社会生活资料，并于2011年创办了复旦发展研究院当代中国社会生活资料中心。张教授将民间社会生活资料区分为公开性资料与私密性资料。公开性资料包括地方基层政府、企事业单位、农村行政村与村民小组（原生产大队与生产小队）、工会妇联等机构在各种活动中所产生的资料，这类资料的特点是公开性，产生在或大或小的机构或团体的运行过程中。私密性资料则涉及个人隐私，主要由两部分构成，一部分是政府基层组织、社团、企事业单位制造的，如个人档案、组织审查材料、各类登记表等，另一部分则是个人书写的书信和日记。目前复旦大学当代中国社会生活资料中心已搜集到超过40万封个人书信和4000种以上的个人日记及工作笔记。私密性资料具有相对集中、内容丰富、情感表达等特点，并呈现出不同时代如何看待自我与集体、国家关系的价值观念。

其次，张乐天教授指出，透过民间私密性资料尤其是个人书信，可以发现一个不同于经典叙事结构的当代中国，从而更加深刻、准确、完整地理解中国人与中国社会。民间私密性资料视野中的当代中国可以从三个层面进行考察。第一个方面是资料中可以呈现出当代中国个人与家庭的新图景。如当代大量个人书信中所体现的爱情主题，实际上打破了人们对这一时期恋爱与婚姻的传统想象，从而有助于重新思考当代中国的个人与家庭关系。第二个方面是这些资料有助于讨论当代中国的社会秩序建构问题。传统社会中富裕阶层作为维系社会秩序的中坚，在经历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诸种政治运动后，这些个人与家庭在新时期经过改造后的观念与实践可以显现出当代中国社会秩序建构的具体过程。第三个方面是从资料中可以探求中国社会历史演化的趋向。以1975—1985年的大量申诉信和揭发信为例，这些信件实际反映出同时期社会中潜藏的“去革命化”潮流，这一潮流为当代中国的改革开放创造了历史前提。

最后，张乐天教授对如何具体运用民间私密性资料进行学术研究的方法论问题做出了探讨。第一，民间私密性资料是作为类存在的个案资料。通过将不同资料中的个人与其所归属的社会群体相联系，可以从个案资料中发现中国社会的普遍性原理。第二，遗存并被搜集到的民间私密性资料属于自然选择性抽样。这些资料并非研究人员根据某种原则进行选择过的，而是多种因素交互作用的自然结果，从而优于人工抽样的样本。第三，个案—整体的辩证关系是利用民间私密性资料进行学术研究的方法论关键。在研究资料时，要把每一个个案都置于其得以产生的经济、政治、社会与文化整体中，进行“整体嵌入式阅读”，从而探寻个案中所蕴含的重大社会历史问题。第四，研究民间私密性资料要将其置于短时段—长时段的历史过程之中。一方面，这些资料记录的往往属于短时段中的个人经历，但另一方面，由于所有短时段都同时属于长时段历史的有机组成部分，从资料中也可以发现长时段社会运行的逻辑。

（撰稿/厦门大学历史系 张泽宇。本纪要未经演讲者审订，请勿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