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本文以北宋资江流域一带的历史演变作为讨论的主轴，探讨僧侣在政府经略边疆中的角色。本文以唐五代时期活跃于湘中的僧侣及“梅山蛮”为故事开端，宋熙宁年间“开梅山”为主线，政府在梅山地区设县戍兵为终结，从而说明在宋神宗开发资江流域的过程中，僧侣有着关键性的主导作用。在这一过程中，王朝国家借用了僧侣及寺院来建立国家的权威与地区的社会秩序。

关键词

湘中、北宋僧侣、资江、边陲社会

文章目录

一、前言

二、沩山僧、梅山蛮及宋初资江流域所奠定的格局

三、僧侣与开梅山道

四、梅山地区的行政规划与族类的划分

五、结语

结语

沩山僧侣在唐代活跃于湘中，与朝廷有密切关系。唐代密印寺的历史，我们不但可视为山地开发的历史，更可将之理解作土地囤积的历史。僧侣倡导的丛林农禅传统也代表着山区开始引进新的定居农业文明。山地开荒辟地，建立道场，此行为可视为另辟疆域。这个疆域不仅仅依靠中央王朝的军事扩张或者行政区划分出来，而是凭借宗教的发展而达成。密印寺开拓山地、囤积田土，在官员与信众的支持下，规模日益庞大。这是佛教寺院与王朝国家整合的结果。沩山僧侣动员山民参与佛寺的兴建，更是佛寺与当地社区整合的证明。当时僧人与王朝国家关系密切，他们得到王朝国家的敕封与赐额，凭藉受到国家认可的身份，在边界开疆拓土，宣扬佛法。密印寺大概是在九世纪初，率先把文书、官府等等引进梅山地区。这既是佛教寺院与王朝国家整合的结果，也是政权面向地方社会的体现。

北宋“开梅山”是很重要的历史转折点，标志着这个区域整合进入王朝制度和礼仪的起步。“开梅山”的最大成果，是促使绝大部分地区在行政上直接或间接地归属于王朝统治之下。当时“开梅山”的举动并非出于对梅山地区的重视，而是旨在维护资江的水道畅通及上、下游平原的安全。梅山大部份山地可能还是属于峒酋的管辖范围，大体上仍然是边极之地。在北宋开发梅山时，政府出于种种需要，选择与僧侣合作，藉此介入土著的社会和宗教文化生活。古正美的研究已表明中古时期佛教如何藉由僧侣在中央政策上的推广，影响到中古帝王权的运作方式，本文则进一步指出，王朝国家怎样藉由佛教的势力进入地方社会。我们可视僧侣为国家在边疆的“文化先锋”，当政府以军事讨伐和行政隔离都未能解决边地的寇乱时，他们便主要依靠僧侣的力量来对话、协商。僧侣活跃于边疆的开发进程，成为一个很鲜明的形象。朝廷利用僧侣的网络、名望来开疆拓地，僧侣也很乐意参与其中，同时利用朝廷的权威来增加其声望。本文以为，研究中古社会、宗教组织是不可忽视的重要环节。无论是要研究国家与地方社会的关系，还是土著的历史与社会生活，关注宗教团体的社会角色与行为是一个很重要的研究途径。

作者简介

吕永升，历史学博士，现任教于香港中文大学，长期从事中国近世社会史、民间信仰与传统文化等相关领域的研究。已出版《师道合一：湘中梅山杨源张坛的科仪与传承》（上下册）、《“家主”与“地主”：湘中乡村的道教仪式与科仪》等著作，并在《历史人类学学刊》《民俗研究》《民俗曲艺》等刊物发表学术论文多篇。

（本文原載《歷史人類學學刊》第十一卷第一期2013年4月，經出版方授權轉載，引用請參考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