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与闽南侨批业
厦门大学人文学院 王日根
在明清以来中国人的海外拓殖中，以泉州、漳州和潮州为中心的闽南语区域的民众扮演了主要的角色。其中，渐渐发展壮大的联系侨居地与家乡的侨批业功不可没。闽南人念“信”为“批”，寄信即为“寄批”，这种“批”既用来寄托他们旅居海外的思乡之情，同时也在侨居地与家乡之间架起了一条生命线，“批”中带钱成为了基本的表现形式，这便注定了侨批不仅是邮政业的一部分，同时也具有了较强的金融色彩。
在面积不到两平方公里的鼓浪屿，与侨批业有关的人物包括林文庆、黄秀烺、黄奕住、廖悦发、李清泉、陈金烈、许经权等。其中，林文庆是漳州龙海人、黄秀烺是晋江东石人、黄奕住是南安金淘人、廖悦发是安溪龙门人，李清泉、许经权是晋江福林人，陈金烈也是晋江人。林文庆参与创办新加坡华商银行、发起创办华侨银行，两银行在1932 年并入新的新加坡银行；黄奕住的银庄发展成中南银行；廖悦发的豫丰钱庄、陈金烈的壁封批局、许经权的元美批局等都发展到较大的规模，这从其辉煌的建筑上也能一窥端倪。厦门天一局曾经是20 世纪闽南侨批的巨擘，在海外有总分局24 个，国内9 个，雇佣职员556 人，其中国内163 人，国外393 人。目前，鼓浪屿与批信局有关的银行遗址有中央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新华银行、集友银行、农民银行和伪劝业银行等。
清光绪六年，漳州府龙溪县水客郭有品在其家乡流传村创办“天一批郊”，经营侨批业务。光绪十八年，郭有品在流传设立总局，在厦门、安海、吕宋设立3 个分局，继又在马来亚、新加坡、印尼、泰国、越南、缅甸、柬埔寨等国设立23 家分支机构。天一批郊较成立于光绪二十二年的大清中华邮政局早了16 年。光绪二十三年，“天一批郊”向厦门大清邮政总局注册，改名为“郭有品天一汇兑银信局”。天一批郊讲究信誉，侨批信封上往往加盖“无取酒资，无甲小银”印戳，立志与那些邮差索要小费的信局划清界限，以树立自己良好的形象，由于天一信局管理规范、信誉卓著，业务规模逐渐发展，在南洋及国内形成了纵横交错的收、转、投侨批网络。
从菲律宾宿雾分局经泉州安海寄往晋江南门外坑东乡的一份侨批显示收信人是吴益贤，汇去龙银10 元，寄信人是吴文栋，从邮戳看，1917 年农历6 月12 日寄出，6 月25 日到达安海，前后仅用时13 天，可见递送的速度还是较快的。天一信局因为长期遭受地方军政勒索借款以及利用“山票”投资失败，于1928 年1月19日停业。
王兴顺信局于光绪二十四年建于泉州新门外王宫村，当时泉州地界尚未建立“邮政官局”，王兴顺商号便向厦门邮政总局申请登记，成为“代办邮政分局”，且与1903 年方才设立的泉州邮政局同享分局的名分，显示出其在实际邮政事业中的重要作用。王顺兴信局是闽南侨批业中的佼佼者，其成立时间早、规模大，经营时间跨度长、规章健全，如今该信局遗址依然保存完好，经营用具、信局《约章》及王家《阄书》都一应俱全。
在经济层面上，侨批发挥了赡养家乡亲人、投资家乡建设、赞助家乡亲人移居海外等作用，侨批业网点设置在侨居地和家乡，均带动了金融业的发展。晋江金井围头人吴道盛于抗日战争前创办建南信局，1931—1941年间，建南信局除主营侨批之外，兼营菲、美、沪三角汇兑业务，为侨批同业调拨侨汇头寸；1946 年后，建南信局单帮汇兑业务发展领先同行；1948 年间，吴道盛在马尼拉创办了建南银行。
在文化层面上，侨批显示了中华文化与西方文化的相互交融和互摄，而侨批注入侨乡的文化教育经费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海外华侨经历了由战前落叶归根到战后落地生根的转变。老一辈华侨因为文化程度低，时常须借助职业性的侨批写手，后来的新华侨则多具备了一定的文化知识，渐渐不再需要职业性的侨批书写者。
（原载《中国社会科学报》2016 年11月17日第005 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