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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振滿_2015年7月雲南大學訪談錄
  发布时间: 2015-07-18   信息员:   浏览次数: 741

采访对象:郑振满教授

采访小组:陈辉剑 廖丹 海璐 勾佳怡

时间:2015年7月14日,11:10—12::00

地点:云南大学文津楼A座307

整理人:勾佳怡 贵州大学


学生A:老师您好,感谢您今天精彩的讲座。我是来自甘肃的同学,今天想问问您关于敦煌文书的一些问题。敦煌文书是唐朝时期的文书,如果我们现在来研究这些文书,我们该用什么样的角度来看这些文书?谢谢老师。

郑:敦煌文书,好的,敦煌学我没有话语权,很庞大、很复杂的国际性学术性研究领域,所以呢我也不知道你关注的是哪一方面的领域,关注点是什么,切入点是什么,原来早期的是社会经济史,很多做敦煌文书,现在厦门大学主要是做土地契约文书这一类,后来有很多是做宗教和艺术的,所以我真的不知道敦煌这一领域(笑),涵盖面很广,所以你要说你关注敦煌文书哪一类的问题。

学生A:就是关于民间的纠纷、打官司之类,产生纠纷后民间的解决方式。

郑:你可以先做一些学术史吧,看看前人做了哪些讨论,做了哪些问题,然后从我们今天的认识水平,看我们能提出什么样的问题,所以说先做一下学术史的梳理是非常重要的。当然敦煌文书有很多特别之处,因为它基本上是边陲,以前都很担心敦煌文书能不能解释整个中国,或者整个唐朝,所以要注意文献本身特殊性问题。我们系有一个老师,就很认真地去拼每一张契约的碎片,把每一张契约上的地图都画出来了,他希望能证明一个问题:井田制有没有实行?他的结论是没有实行,只有名义上的实行。他用这个来反驳他的老师,他老师的研究是整个隋唐史都是从井田制开始,他的老师很生气说:“你用一个边陲地契来推翻我?”(笑)。我是举一个例子来说明敦煌文书的特殊性,当然,唐代的制度非常重要,关系到整个国家的统治,这个方面唐朝统治中国的制度是炉火纯青的,每一个朝代都有其不同的制度,对于少数民族、边陲地区和城市有不同的统治制度。所以要详细地讲清楚这个道理,然后看看这些史料能说明哪一方面的问题,制度史的资料对你的研究非常重要。我最近一直在研究一个课题“民间自治和政府授权”,哪些事情该政府管,哪些事情该民间管或者社会管,我们中国历代的王朝都有非常高级的政治智慧来处理这些问题,敦煌和吐鲁番文书应该有大量这一方面的文字资料。我们政府有一套法律,民间也有一套自己的方式——合同,通过当事人之间的谈判,自己定规矩,自我规范和组织,自我管理。但并不是跟政府无关,必须是要得到政府的授权,整个意识架构,整个主流意识形态下,大家必须认同大方向的国家,必须认同这个国家下的制度。国家跟社会的关系,社会跟地方的关系,如何相互关联,必须要思考这个问题。


学生B:老师您好,您在课堂上讲到张应强教授的清水江文书,贵州大学也有在这方面的研究。

郑(笑):你们学校在清水江研究是不是有一个国家课题?

学生B:是的,我们学校有老师正在做。我现在想问问您对清水江文书关注的是哪一个方面?在这方面的研究取得了什么样的成果?

郑(笑):说实话我没有做过这方面的研究,我PPT上的清水江文书是说张应强教授的成果(大笑),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把他的著作都读一下,我们主要是在黔东南的锦屏,我只看了两个村寨,也去了凯里周边的一些地方,早年大家发现清水江文书的时候很兴奋,一群人就说我们每年都来,大家在那里开会。现在做清水江文书做得最好的是吉首大学,杨庭硕教授有一个团队,他们每年暑假都会去清水江,估计现在已经下去了,如果感兴趣,可以多关注一下杨教授的成果。

学生B:好的老师,还有一个问题,在黔东南不是所有人都会讲汉语的,您们在黔东南做研究的话主要的切入点是在哪些方面?

郑:我真的没有在黔东南做过研究(大笑)。当然会有很多的切入点,原来中大有一个老师,现在在广东社科院,他的硕士论文很有意思,他在追问的就是卫所跟土著的关系,很多土著讲的来历就是卫所的故事,那些土著都说自己是江西来做卫所的,谁谁谁是哪一级的官,来的官都带着自己兵去屯田,然后就形成现在的村寨。然而这些都不是历史事实,都是一套话语系统,这些反映的背后都是一种认同。当然这是他的解读,我有时候认为他有点过度解读(大笑)。当然你要放在一些历史事实的面前,宋代的贵州、清代的贵州发生了哪些事情,这些事情究竟对当地和当地人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贵州社会文化发生了什么变迁。我还是觉得大的历史背景非常重要,特别是制度。


学生C:您好,我是河北师范大学,学习民族音乐,请问问您在田野中如何处理口头文本化问题?谢谢。

郑:很多问题都是那种有些有口传,有些是有文本。我们在做田野的时候,就有发现一些乐谱,民间很多人也是会唱这些乐谱,也在表演,我小时候也会唱。但是你做的地方,文本找不到,那样也困难,这个口传也有自己的研究价值。如果要研究文本与口传的关系,就必须去找文本,我记得北京东岳庙有很多的乐谱,但是那里虽有很多的乐谱,口头传统却没有,很多人都不会唱,所以这个研究有点麻烦。


学生D:老师您好,我对您说的文字下乡和礼仪下乡很感兴趣,您书中认为民间文书的形成过程可以理解为文字下乡的过程,从这个视角去理解中国地方社会的话您觉得这个可能性如何?

郑:我觉得这个是可能的。这个研究需要很多的知识背景,你如果拿到一个文本,你要很清晰地知道,哪些是来自于国家的,是什么时代的国家,是哪个王朝的制度,然后明白是哪一种意识形态,是哪一个层次的士大夫,是官员呢还是读书人,还是理学家,还要懂得宗教教派,是道教或者是佛教。其实做这一类的研究需要很多的知识储备,我是觉得做民间文献研究比做传统的文献要难得多,要先懂传统的文献才能往前推进,才能作进一步的研究。比如说文化传承,如果单单是在历史记忆的层面还好处理,它究竟承载了什么样的文化,什么样的记忆,这个比较好去做。可是当你要去解释它,需要更大的文献系统,更大的知识背景,所以不能只在文献本身,要跳出来,这个最难也具有很高的挑战性。比如看一块碑刻,你要看它的脉络,它至少有两个脉络,你必须要放得进去,一个是大的制度性脉络,一个是地方史的脉络,当地的历史脉络。如果你找的文献放不进这两个脉络,基本上就读不懂,就无法解读了。这就意味着你要去补课,要对明清历史比较熟悉,地方历史熟悉,地方文化也要熟悉,这两个都有的时候,你才读得懂文献。当然这只是文献学的成分,最后你的文章能不能发表,要回到学术史的脉络了(大笑)。你要清楚你到底要跟谁对话,不然,无论你有多么好的资料和讨论,别人也可能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来源:微信公众号“人类学之滇”

主编:何明

值班编辑:李伟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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